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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鸿烈:秉承石油报国志,再续山河经纬篇

来源:中国石油企业 | 日期:2025-8-18 10:44:08 | 访问:次 | 字号:

孙鸿烈,1932年1月31日出生,土壤地理与土地资源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第三世界科学院院士。孙健初先生之子。自20世纪70年代起,他主持中国科学院青藏高原综合科学考察研究工作,取得了一系列为国内外所关注的成果。上世纪80年代后,他继续组织、主持青藏高原的综合科学考察等重大项目。90年代,他主持“八五”“九五”国家攀登计划项目“青藏高原形成演化、环境变迁与生态系统研究”和“青藏高原环境变化与区域可持续发展”,使青藏高原领域的环境研究等步入一个新阶段;先后荣获“何梁何利基金科学与技术进步奖”“艾托里·马约拉纳-伊利斯科学和平奖”等。

孙健初(1897年8月18日-1952年11月10日)河南濮阳人,毕业于山西大学工科采矿专业,著名石油地质学家。他是第一位穿越祁连山的中国地质学家,曾探明并组织开发中国第一个石油工业基地——玉门油田,被誉为“中国石油之父”。


2025年是中国石油成立75周年,七十余载风雨兼程,中国石油工业从筚路蓝缕的拓荒时代走向科技自立自强的新征程。祁连山麓的戈壁滩上,“老一井”的抽油机仍在低吟浅唱,八十余载的风霜未改其功勋本色;不远处的油城公园内,“孙健初同志纪念碑”庄严肃穆,作为石油系统为先驱者设立的首座纪念碑,它凝结着一代代石油人“我为祖国献石油”的滚烫信仰。记者在这片承载着石油记忆的土地与泛黄档案间追寻历史足迹,来到孙健初先生之子孙鸿烈院士身边,亲耳聆听“父亲那代人用地质锤‘一锤定音’,打破了外国学者的偏见,让中国甩掉了‘贫油国’的帽子;我们这代人扎根青藏科考,就是要摸清江河源头的生态家底,为子孙后代守护绿水青山”的肺腑之言。

回首曾经,那是一段用热血熔铸初心、以智慧点亮征程的科学史诗,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科研人循着先辈足迹,在山河大地间续写科学报国的崭新篇章。

地质之锤叩开石油之门

午后暖阳斜照,记者叩响了著名土壤地理与土地资源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孙鸿烈的家门。作为孙健初先生的独子,这位年逾九旬的老人依然精神矍铄、思维敏捷。当话题转向父亲时,孙鸿烈那双见证了中国地理学界几十年发展的眼睛,此刻流露出一个儿子对父亲最深厚的敬仰的目光。

“我很少见到爸爸。但我知道,他在外面为国家找油。他每次回家,首先问我作业做了没有。每个学期结束后,我要给他汇报我的学习情况,哪门课得了多少分,哪门课学得怎么样,学校老师会怎么说。我知道,父亲是想让我珍惜学习的机会,上课要认真学,学到最好,成为对国家有用的人才。”

从记事起,孙鸿烈就跟着母亲颠沛流离,从北京到南京,再到长沙、重庆等地逃难。抗战那些年,在重庆北碚时,母子俩每次听到防空警报拉响时,都要躲在屋子里的小炕桌下。那时,孙鸿烈特别想父亲能在身边。但他也知道,父亲在外面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父亲对事业的执着和忠诚,深深地影响了孙鸿烈的一生。“就是那年父亲带我们从重庆搬家到兰州途中,妈妈受伤了,想在途中休养一段时间。爸爸坚定地说,‘这么忙,哪有时间等你们’,然后坚持带着大家一路西行”。后来,孙鸿烈才知道,在那“一滴石油,一滴血”的年代,父亲那看似无情的决定背后,其实是急着赶回玉门进行矿区建设,为抗战提供燃料支援。

孙鸿烈:秉承石油报国志,再续山河经纬篇

玉门石油河今貌 摄于2025年4月

虽然一家人在西北团聚了,但孙鸿烈与父亲在家见面的机会还是不多。即使每次父亲回家,严爽、靳锡庚、陈贲那些叔叔伯伯们也会跟着来到家中,满口都是涉及油藏、地质、钻井等工作内容,他们要么聚在一起拿着图纸研究,要么对着笔记本上的数据激烈讨论……“父亲对事业的执着,对科学的务实,对国家的奉献精神,让我懂得了责任与担当,也体味到牺牲和付出……”

孙鸿烈高中毕业后,孙健初想让他学地质,却遭到孙鸿烈母亲张芳晨的强烈反对,她不想让儿子再像自己的丈夫一样整天在荒野里受苦受累。最后,在父亲同事的建议下,孙鸿烈选择在北京农业大学学习土壤学,“既满足了母亲的要求,又跟父亲的地质研究靠上‘边儿’”。

当记者充满好奇地问孙鸿烈:“孙院士,您选择土壤学专业时,有没有预想过之后的科研探索之路依然会像父亲一样常常要抛家舍业?”时,孙鸿烈微微眯起眼睛,似乎陷入了回忆,缓缓说道:“当时确实没想很多,只是想着无论学什么都能为国家做点实事。后来,进入中国科学院自然资源综合考察委员会,接到去青藏高原考察的任务,才发现我越走越远了。”

仿佛是冥冥中的指引,孙鸿烈在不同的科学领域,追随父亲走上了同一条路——那就是科研报国之路。1961年,孙鸿烈进入中国科学院自然资源综合考察委员会后,立即投身到青藏高原的考察工作中。1973年,他担任中国科学院首支青藏高原综合考察队队长,开启了人类历史上首次对青藏高原的系统性科学考察。

孙鸿烈像父亲孙健初勇闯祁连山脉一样,带领团队从喜马拉雅山脉到藏北无人区、从横断山脉到阿里高原,踏遍了青藏高原的各个角落,获取了数以万计的第一手资料;他像父亲孙健初一样,闯过悬崖陡坡、泥石流等生死难关,用生命书写了科学家的赤子情怀与报国担当。科考队最终完成了35部专著,发现了7个植物新属,300多个新种和1000多个新记录,一共记录有5766种植物;20个昆虫新属,400多个新种,其中,许多成果至今保持学术领先地位。

在孙鸿烈家中,客厅里挂着一幅珠穆朗玛峰日出的宽幅照片,雪峰在光影中巍峨耸立。93岁的他,时常伫立在照片前,目光久久停留在那片让他“眷恋”的雪域高原上,眼眸中泛起清亮的光,若身体允许,还想再一次走进那片土地,再摸摸那里的岩石,再看看那里的星空……

从玉门油田的地质锤声到青藏高原的科考足迹,从黄河流域的勘探笔记到柴达木盆地的蹒跚步履,孙健初与孙鸿烈父子的科学探索,深深扎根在大地的褶皱里、流淌在江河的波涛中。这份跨越两代人的赤子之心,是将个人理想融入国家命运的永恒答卷——报国情怀永远如星辰闪耀,似江河奔涌。

荒原深处留下的报国足迹

回望历史,祁连山脉的地质锤音与青藏高原的科考足迹,跨越时空,遥相呼应。孙健初与孙鸿烈父子,以科学为笔、以山河为卷,在祖国大地上书写两代人共同的报国篇章。他们用生命诠释着何为赤子之心,何为家国担当!

20世纪初,中国地质调查几乎被西方垄断,地质图册多为外国科考队绘制。1935年初,中国地质调查所决定编制《中国地质图》,孙健初承担起青海、甘肃、宁夏等地的地质资料收集任务。面对荒凉偏远的大西北,孙健初在日记中写道:“无人愿去,我却自动前往。”他坚信,越是人迹罕至之处,越藏着发现矿产宝藏的希望。

同年,孙健初与同事周宗浚踏上横穿祁连山脉的漫漫征途。祁连山矿产丰富,却长期被外国人主导勘探工作,甚至部分山峰也以外国人名命名,这深深刺痛了他们的心。两人顶着冬季的严寒,以积雪和青稞充饥。在狂风暴雪中,瘦弱的孙健初以顽强的毅力扛过了病痛的折磨。他们凭借“祁连山是我们中国的,我们不能静待外国人勘测而自己一无所知,我们中国地质工作者有责任去了解她,发掘宝藏,为民造福”的信念,穿越12个要隘,翻过海拔5500米的主峰,调查多处金矿、煤矿,填补了中国在祁连山地质勘探的空白。

此次考察后,孙健初撰写了《青海湖》《祁连山一带地质史纲要》等3篇重要文章,绘制多幅地质与地形图,整理矿产一览表。其中,《祁连山一带地质史纲要》成为后世研究祁连山地质的重要文献。

从青年时代立下“科学报国”的宏愿后,孙健初始终将个人志向与国家命运紧紧相连。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抗战后方运输设备所依赖的汽油、煤油等石油产品全靠进口,但港口被日军封锁。当时急需在国内寻找到石油资源。

就在这年冬天,40岁的孙健初手拿一把地质锤、身背考察包,骑上骆驼,从兰州出发,西行找油。他的目标是玉门,那里有条漂着油花的“石油河”。隆冬的塞外高原,不仅朔风凛冽,而且还有土匪横行,环境和时局艰难导致一些地质人员离开队伍,但孙健初义无反顾,坚毅前行。

在野外考察中,孙健初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详细记录地形剖面、地层特征等信息。仅用8个月时间,他和队员就初步查明了玉门老君庙地区生油层、储油层及地质构造状况。在中国共产党的帮助下,1939年8月11日,由孙健初主持钻探的老君庙一号油井成功井喷,中国石油工业自此开启了新纪元。

“油井喷油时,父亲就在旁边。我特别想看看当时父亲的笑脸。可偏偏连台照相机都没有。” 那年,孙鸿烈才7岁,还不懂那股喷涌而出的原油对苦难中的国家和民众而言意味着什么。当孙鸿烈成年后,自己也远离母亲妻儿,在荒原戈壁中为追寻科学的宝藏而风餐露宿时,他忽然读懂了父亲——原来,父亲早已把身家性命都系在了国家能源发展的命脉上。

“老一井”出油后,孙健初为了全身心地投入到老君庙油矿的建设中,于1940年7月回到重庆北碚,带上有孕在身的妻子张芳晨和儿子孙鸿烈,举家西迁。搬家的车队走到甘肃天水时发生了意外,妻子腹中胎儿不保,终因身体严重受损导致不育。

在那“一滴油,一滴血”的战争年代,孙健初为了国家舍弃安逸的生活,痛失了尚未出生的孩子。他用生命诠释着“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信念,他将对家人的愧疚化作为国家寻找石油的执着与热忱。

到1949年玉门解放时,老君庙油矿共钻成44口油井,生产原油50万吨,占当时国内石油产量的90%以上。2024年,作家穆伟在云南腾冲博物馆采访时了解到,“飞虎队”保卫驼峰航线期间,飞机燃料均来自玉门的老君庙油矿。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孙健初把全部身心融汇在共和国奔腾的工业血脉中。那颗滚烫的赤子之心,化作无形的火种,在儿子孙鸿烈的血脉里奔腾。

孙鸿烈:秉承石油报国志,再续山河经纬篇

1952年父亲猝然离世时,孙鸿烈正值青春年华,父亲留在书桌上的地质笔记、那把磨得发亮的地质锤,成了他触摸父辈精神的唯一信物。每当翻开笔记看到那些细密的地层符号,他似乎总能听见伴随父亲穿越戈壁时的驼铃声、看见油灯下父亲演算数据的身影。

“父亲用地质锤叩开了石油之门,我要用脚步丈量更高远的山河。”带着这份信念,孙鸿烈跋涉在青藏高原的冰峰雪岭。当藏北无人区的狂风撕碎帐篷时、当泥石流裹挟着巨石从头顶呼啸滚入悬崖边的河流时,孙鸿烈总会想象着父亲在祁连山暴风雪中写下“大丈夫当为国捐躯”的情景。“那时,所有科考队员没有一个胆小鬼,没有一个退缩的。大家有一个共同心愿:要把青藏高原的科考空白亲手填满,让世界屋脊的每一寸土地都留下中国人的科考足迹。”

“虽未执锤,心向山河。”如今,青藏高原科考站的灯火与玉门油田的井架遥相呼应。那是两代科学家用生命点燃的火炬,在共和国的土地上永远燃烧。

黄河岸边熔铸家国情怀

半个多世纪来,大地无言,却铭记着孙健初、孙鸿烈两代赤子的足迹,在祖国大地上书写下的对共同科学信仰的求索。“不唯书本、只尊实证,于荒野中探求真知……”这份求真探索的科学精神,在山川江河间代代相传。

在中国石化中原油田展览馆《奋进的中原油田》第二单元《盼油兴油——新中国石油工业起步》展区中,以《圆梦》为主题的孙健初雕塑,总是吸引着人们的目光:夜晚,在蒙古包里零下30多度的严寒中,孙健初身着老羊皮袄,趴在一个木箱子上演算白天在戈壁滩上勘测考察的数据,木箱旁放着小油灯和放大镜……

“越是深入了解孙健初先生,越是感到他的伟大。”《圆梦》雕塑的作者,也是《中国石油之父孙健初》一书的作者穆伟如是说。

14年前,还是河南省濮阳市国土资源局副局长的穆伟,在进行濮阳市地质规划时,了解到孙健初的事迹,旋即为这位出自濮阳的科学家所深深吸引,随后,成为孙健初精神的忠实追随者与弘扬者。他用手中的笔与刻刀,自费创作麦秸画、雕塑等艺术作品,描绘孙健初的精神丰碑;他迈动双腿,来到厂矿、院校、社区,用深情宣传孙健初爱国敬业、无私奉献、科学务实的精神,让更多人触摸到中国石油工业开拓者的滚烫初心。

“孙健初实事求是的精神,值得我们永远铭记与传承。”谈到孙健初的科学务实,穆伟拿出一份份从中央档案馆、南京档案馆等地查询到的孙健初当时的勘探笔记和相关资料,激动地说,它不仅是地质勘探的圭臬,更是一个民族在逆境中开拓进取的足迹见证。

1927年1月,大学毕业的孙健初成为瑞华地质调查会的一名地质调查员,调查的第一个项目便是五台山的地质情况。经过深入勘查后,孙健初发表论文《山西太古界地层之研究》,以翔实的标本和资料,对外国地质学家关于五台山地质情况的论证观点提出疑问,在学术界引起极大反响。

多年来,孙健初用双腿走遍了中国的西北、华北、东北、华中、西南等近20个省区,调查研究内容包括地质构造、矿产资源和自然生态,留下的论文报告仅馆藏珍贵文献就有48篇。他多次修改《甘肃玉门地质报告》,成为当时石油地质界找油的基础资料和指导性文献;他在《发展中国油矿计划纲要》中写道:“柴达木盆地、塔里木盆地、准噶尔盆地、蒙古高原、川贵盆地、陕甘盆地、山西盆地以及直鲁平原,皆为可以有油之区域……以上区域,共计面积约200万平方千米,其中最有希望之区域,约占全国面积70%。如能全部产油,则中国石油之问题,当可完全解决矣。”

时光流转,当年《中国石油理想分布图》中的希望区域油藏分布理论都已被一一证实:松辽盆地的钻机轰鸣震彻大地,鄂尔多斯盆地的井架刺破苍穹,塔里木盆地的输油管道如巨龙蜿蜒,四川盆地的气浪直抵云端……这些曾经存在于孙健初笔下的“希望之地”,已经成为支撑我国石油开发的中流砥柱之地。

孙鸿烈:秉承石油报国志,再续山河经纬篇

孙鸿烈(中)及子女与本刊记者合影(后排右起:孙钢、孙耘、唐大麟、胡玮斐)

无独有偶,这份执着严谨的科学精神,也顺着血脉流淌到了孙鸿烈身上。上世纪50年代末,还是中国科学院沈阳林业土壤研究所研究生的他,脚踩泥泞走遍东北大地,通过实地考察绘制出东北地区第一张土壤图。

在日复一日的样本分析中,孙鸿烈敏锐地发现,东北广泛分布的黑色土壤,与学界普遍归类的黑钙土在结构上存在本质差异。经过海量数据比对与反复验证,他大胆地将“黑土”从“黑钙土”的传统概念中剥离出来,不仅从土壤学层面为这片沃土正名,更从农业生产角度提供了科学依据,成为一项兼具理论与实践价值的突破。

“那段时间,我走遍了东北的黑土地,找到各种各样的样本进行反复研究,就是想弄清楚这片土地最真实的状况。当确定‘黑土’这一新概念时,那种喜悦难以言表。”回忆起这段经历,孙鸿烈眼中闪烁着光芒,他仿佛感受到父亲拿着地质锤在野外找到“宝藏”的喜悦。这是孙家两代人跨越时空的精神共鸣。

那次,孙健初与侯德封在黄河流域考察后,不仅写下了专业学术论文,还写出一篇富有深刻哲思的文章《黄河上游之地质人生》——从黄河上游的地形变迁,说到当地的农田水利,并对西部地区发展提出了牧畜重于农业,经济建设首重工业等建议,彰显了两位地质学者爱国爱家爱人民的情怀。

几十年后,孙鸿烈带领团队沿黄河两岸探寻生态规律,针对黄土高原的实际情况,提出采取以修建台阶地的方式来减少黄土冲刷量。同时,在黄河下游建设梯田,形成蓄水、引水、灌溉等模式,从而进行水土流失的综合治理……

河水汤汤,载不动两代赤子的家国情怀。他们以赤子之心丈量江河大地,用科学智慧为山河擘画未来,让报国的情怀流淌在黄河奔涌的波涛里。

华夏大地传承科学薪火

初夏的阳光,洒在河南省濮阳市白堽乡后孙密村的孙健初故居。故居墙上的壁画,诉说着孙健初和石油先辈们的奋斗故事。这座由濮阳市和中原油田在孙健初原居住地重新修建的处所,已被命名为国家首批科学家精神教育基地。恍惚间,仿佛能看见少年孙健初曾在此地——父亲的私塾里,埋头苦读6年,随后怀揣着探索大地奥秘的梦想,走向广袤戈壁荒原的身影。

“这是孙家老宅,当年我曾祖父在这里开办私塾,伯祖父孙健初就是在这里接受的启蒙教育。”中原油田房地产管理中心四级协理员、濮阳石油化工职业技术学院客座教授、孙健初故居的主要筹建者——孙健初侄孙孙明学介绍道。自从“孙健初故居”落成后,与穆伟一样,孙明学担任这里的义务讲解员,和同门侄子孙学峰一道,共同守护着这座承载家族记忆的宅院。每当看到参观者前来瞻仰、了解孙健初事迹,他们都会油然而生一种传承历史的责任感与自豪感。

孙健初在父亲私塾的6年启蒙教育中,从经典典籍中汲取智慧,培养了探索世界的勇气。他在长期的野外勘探生涯中,养成了随时记录、勤学不辍的习惯。他不仅严于律己,更倾囊相授地培养后辈,希望年轻人能尽快掌握石油勘探的专业知识,肩负起石油勘探的时代使命。

1948年,张宗祜大学毕业后到兰州探勘处报到。孙健初建议他去老君庙油矿实地学习石油钻井、采油过程及油田地质情况。张宗祜听从建议在老君庙实习,积累了石油地质方面的实际经验,对地形地貌、地质结构、地层等有了更深入的认识。回到兰州探勘处后,他向孙健初交上了采集的标本和学习报告。在孙健初的悉心指导下,张宗祜养成了严谨的科学态度,掌握了扎实的研究方法。后来,张宗祜成长为世界上首位发现黄土渗透性规律的地质学家,并当选为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的双院士。

孙健初培养青年人才时讲究理论和实践相结合。他时常带领年轻人深入戈壁荒原,采取“以老带新”的组队方式,在实地勘探中言传身教。每至一处地质剖面,他总是手持地质锤细致讲解岩层特征,手把手指导年轻人绘制地质草图,指导团队按标准流程开展测量:从普查到选定标准剖面,逐层详细记录,强调要仔细观察生油层迹象。他教导年轻人:“熟练识别地层才能进行区域对比,进而分析构造变化。”

孙鸿烈:秉承石油报国志,再续山河经纬篇

孙鸿烈院士翻阅本刊并题词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石油相关专业教育匮乏,专业人才极度短缺。全国石油职工1.1万人,技术干部约700人,其中石油专家仅有20余人,难以满足石油工业发展的需求。为培养专业人才,1950年8月,中央燃料工业部石油管理总局举办地球物理、测绘、钻井、炼油等专业训练班。其中在兰州开设的测绘训练班,由总局探勘处(处长孙健初)负责经办,统筹协调,该培训班培养出的学员大多成为石油地质领域的骨干力量;钻井训练班由西北石油管理局负责承办。这两个训练班后成为西北石油干部学校的基础,也成为西北石油工业学校(今西安石油大学)的学科源流。

1952年10月,地质地球物理探勘学习班正式开班。孙健初亲自主持教学,特邀李四光等著名学者授课。课余之际,他与学员们共同研讨课程内容,其虚心好学的态度深深感染了学员。然而,就在一个月后的11月10日,孙健初却因煤气中毒,永远倒在了为学习班学员编写教案的桌子上。

曾经的培训班学员,现已103岁高龄的中国科学院资深院士李德生在其撰写的《怀念我国石油地质学奠基人孙健初先生》一文中深情写道:“孙健初虽然离开了我们,但他卓越的学术成就和高尚的人格品德,永远为我们所铭记。他的勤奋工作精神和实践经验将永远激励新一代的石油地质工作者加倍努力,不断进取,为石油工业的持续发展做出新的贡献。”

孙健初虽已远去,但他那执着探索的精神如同永远高举的地质锤,始终在祖国大地上叩响奋进的回音。在玉门油田、中原油田……在山西大学、中国石油大学(北京)、西安石油大学……他那倾心育人的身影,化为石油勘探路上的不朽旗帜。

2025年3月20日,西安石油大学举办孙健初科学家精神研讨会,开设“孙健初讲坛”,以学术传承为纽带,将老一辈地质学家的报国情怀转化为新时代能源创新的内生动力,激励青年学子续写中国石油工业的科技自立自强新篇章。

虽然与父亲分别已有七十多年了,但孙鸿烈的生命轨迹始终与父亲的精神灯塔相伴。

“科学之路没有捷径,就像高原上的冰川融水,唯有执着才能汇成江河。”孙鸿烈坚持让学生们亲手采样、实地记录,就像父亲当年要求团队“用双脚丈量每一寸土地”一样。如今,孙鸿烈培养的百余位学生遍布自然资源、生态保护等领域,不少人接过青藏科考的接力棒,在冰川冻土、湿地保护等研究领域中续写华章。

这份跨越时空的传承,让孙健初“科学报国”的初心,在新时代的科研征程中始终滚烫。

只要走入大地山川,孙鸿烈就忘却了年龄,他依然是那个背着采样袋疾行雪原、蹚过冰河的年轻模样。2021年,年近九旬的孙鸿烈依旧兴致勃勃地带领专家团队深入柴达木盆地开展科学考察。同事和学生们望着这位始终活力充沛的老人,眼神里不仅满是心疼,更多的则是深深的敬佩与羡慕——那份对野外考察的执着热爱,是孙鸿烈多年来野外工作锻炼出的独特精气神……

“青藏科考的空白必须由中国人自己来填补!”孙鸿烈这句话道出了中国科学家的使命担当。

孙健初与孙鸿烈,两代人的足迹,在祖国最艰苦的地方重叠;两代人的精神,在科学探索的征程中薪火相传。

每每想起父亲孙健初,孙鸿烈都想告诉父亲:“我没有辜负您的教诲。虽然没有干地质,但去的地方比您更高、更远……”

这段埋藏在孙鸿烈心中的父子对话,不仅承载着两代科学家的家国情怀,更折射出中国科学家的精神传承。当孙鸿烈提笔为《中国石油企业》杂志题词时,那遒劲有力的“秉承石油报国志,再续山河经纬篇”,正是对父亲石油报国精神的最好诠释:虽身处不同科研领域,却始终秉持同样的报国初心。科学探索永无止境,但爱国情怀始终如一。

文/本刊记者 胡玮斐 唐大麟  摄影/唐大麟 胡玮斐 关玉明

(孙鸿烈院士头像图片由孙钢提供,西安石油大学党委宣传部赵承胜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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